对于那些难度极大、构思极妙的对联,我们称之为千古绝对。比如,五行俱全的“烟锁池塘柳,灯销江坝桥”,再比如偏旁一致的“寂寞寒窗空守寡,沙漠泪海渐涨潮”。
有时候,人们会误以为对联越长就越难,其实不然,很多最绝、最妙、最令人惊叹的千古绝对反而是极短极短的短联,比如著名的单字联,上联只一个“墨”字,下联是一个“泉”字,“白水”对“黑土”,再合适不过。据说,这则对联出自康熙与乾隆这对爷孙,是个家喻户晓的对联故事。
(康熙:我出上联“墨”;乾隆:我对下联“泉”。)
但是,史上公认的最绝妙的一副短联却是如下这副。
上联:色难;
下联:容易。
这副对联,上联下联加在一起也不过四个字,却足以堪当“史上最绝妙短联”的美誉,自是有其不俗之处。
(色难与容易书法)
首先,从形式和字意上来看,“容”为容貌,“色”为脸色,恰成小类对,“易”与“难”则是一对反义词,精准匹配,对仗工整。
再者,“色难”是说,子女对待父母,和颜悦色是最难的,讲的是“孝”;“容易”是说,臣子侍奉君主,指陈得失,不可轻易行事,讲的是“忠”。这一忠一孝,恰是儒家思想最核心的内容。
更重要的是,“色难”和“容易”各自典有所出,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以及传统思想的完全阐释,这才是这副短联最妙的妙处。
(孔子训道)
“色难”出自《论语·为政》,原文为:“子夏问孝,子曰:‘色难。有事,弟子服其劳;有酒食,先生馔,曾是以为孝乎?’”
大意就是说,弟子子夏问孔子什么是“孝”,孔子回答:“子女对待父母,长久保持和颜悦色是最难的。至于遇到事情,由子女操劳,有了酒菜,让父母先吃,这些反而是很容易做到的,算不上是真正的孝顺。”
(“孝”字释义)
孔子的一句“色难”,真可谓是道出了孝道的本质。给父母买车买房请保姆,让父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,这种物质上的满足,只能算是低层面上的“孝”,很容易做到,并不可贵。真正难能可贵的是高层面上的“孝”,也就是精神上的满足,即给父母充足的陪伴以及永远的笑脸。平心而论,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子女并不多,所以说“色难”。
再说“容易”。对联中的“容易”,与我们今天所说的“容易”含义不尽相同,典出西汉著名辞赋家东方朔的《非有先生论》,原文是:“於戏!可乎哉?可乎哉?谈何容易!今则不然,反以为诽谤君之行,无人臣之礼,果纷然伤于身,蒙不幸之名,戮及先人,为天下笑,故曰谈何容易!”
(《大汉天子》东方朔剧照,扮演者:陈道明)
这里的“容易”讨论的是君臣关系,强调臣子在君王面前指陈得失,不可轻易从事。由古及今,东方朔的“容易”理论仍然有很高的实用性。虽然现在没有君王了,我们也无需像古代臣子那般谨小慎微。但是,无论在官场还是职场当中,上下级关系又何尝不是君臣关系的一种再现?所以,容易!容易!切记!切记!
综上,“色难”与“容易”,短短四个字,却说透了孝与忠、家庭与事业的真谛,有很深的哲理性与思想性,确实是一副难得一见的绝妙短联,堪称千古绝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