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言
从唐诗宋词,到元曲明清小说,再到民国时期鲁迅为代表的一批文人风骨,文学的殿堂,每一个时期,都会产生其特有的文学形式,过了一个时代,后来者,就很难再有超越甚至是接近其项背的作品。即便是近代金庸古龙开创的武侠小说,黄霑、李宗盛、罗大佑为代表的流行音乐的词曲,余华、王小波的小说风格,都难有后来者。
说唐诗是其中最耀眼的明珠,也绝不为过。
读书时代,有许多同学可以把唐诗背得滚瓜烂熟,写起文章来却是毫无文采的“废柴”。朋友圈流行后,圈子里也总有几个爱写四行八句的家伙,我时常打趣称他们为“乾隆帝”。他们对于诗词,都停留在文字的浅层表达。
乾隆4万首打油,抵不过文盲刘邦一句“大风起兮云飞扬”。真正的经典,是结合人物的心境,所处的环境,特殊场景的有感而发,绝不是为了写诗而遣词造句。
所以,凭着对唐诗的一腔热忱,决定做一个深读唐诗系列,在读懂一首经典的同时,结合作者的人物性格特点,所处的时代背景等,尽量多的去了解经典蕴含的艺术性。
这个系列,从初唐开始进入。
第一首,是我非常喜欢的虞世南的《蝉》。
虞世南(558年~638年7月11日),字伯施,越州余姚县(今浙江省慈溪市观海卫镇鸣鹤场)人。南陈至隋唐时期书法家、文学家、诗人、政治家,陈朝太子中庶子虞荔之子、隋朝内史侍郎虞世基之弟,“凌烟阁二十四功臣”之一。虞世南善书法,与欧阳询、褚遂良、薛稷合称“初唐四大家”(日本学界称欧阳询、褚遂良、虞世南为“初唐三大家”)。所编的《北堂书钞》,为唐代四大类书之一,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类书之一。原有诗文集三十卷,已散失不全。
虞世南最出名的一首作品就是《蝉》。
垂緌饮清露,流响出疏桐。
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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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诗中有三首“咏蝉”的名作,除去虞世南这首,另外两首,其一是骆宾王的“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”,其二是李商隐的“本以高难饱,徒劳恨费声”。前者是作者在患难的处境中,以蝉比兴,以蝉寓己;后者又给人牢骚满腹的意味。相比之下,虞世南“居高声自远”的积极之音,更让人欣然。
这首诗很容易读懂,稍需解释一下的是“垂緌”,緌是古人帽子的帽带在脖子下打结后,下垂的部分,和蝉头上的两根触须想象。所以,垂緌就是比喻蝉。除了形似,垂緌更重要的是官宦身份的暗喻,虽然身份高贵,但饮的是“清露”,由此形成鲜明的对比,表现出人物处世为官的风骨。
全诗虽只四句,但其中巧妙之处甚多。
梧桐粗壮高大,“疏”字更突出其枝条修长舒展,和末句的“秋风”呼应。因为高远,声响自然流出,无需秋风相送。而一个“出”字,把隽永高逸的流传的蝉声,形象实现了人格化。作者把蝉声高远流响进行生动的刻画,也让后面两句的气势和发挥,有了依据和根基。
这里插个闲篇。杭州的西湖边,南山路和北山路上,秋天的梧桐,只能用壮观来形容。但杭州的梧桐大多被修了枝,比较“矮胖”,和我在南京看到的冲天梧桐风格迥然。
南京的梧桐。有多少欲言又止,就有多少树欲静,而风不止。
西湖北山路的梧桐
“居高声自远”,是整首诗的诗眼。“自远”和“非是”形成对比和呼应,一个品格高贵的人,是无需借助秋风,来传送声响(名声)的。居高而致远,其文采,其品格,其为人,自然会因势而流传远播。体现出作者对高尚品格的赞美和高度自信。
虞世南是唐太宗李世民为纪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诸多功臣,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描绘了二十四位功臣之一。唐太宗常称赏他的五绝:德行、忠值、博学、文词、书翰。
所以,这首《蝉》也可以视作是作者所处高位下的一种自画像。
清代大儒沈德潜评价这首诗为,“咏蝉者每咏其声,此独尊其品格。”
唐诗中,借物咏志的作品很多,初唐中,虞世南这一曲蝉鸣,无论声响还是力度,都可以穿透全唐,意蕴悠长,不绝于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