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北、湖南的“湖”是洞庭湖,顾名思义,湖北、湖南也就是分别位于洞庭湖北边和南边的两个省。
从地理地貌上看,湖南与湖北没有太大的区别,都是三面环山,一面环湖,只不过湖南的开口向上,湖北的开口向下。
湖南省西、南、东三面被武陵山、雪峰山、南岭、衡山、罗霄山,等几座大山脉将湖南层层包裹,北面是洞庭湖平原。湖北省西、北、东三面被武陵山、巫山、大巴山、武当山、桐柏山、大别山、幕阜山等山地环绕,山前丘陵岗地广布,中南部为江汉平原,与湖南省洞庭湖平原连成一片,地势平坦,土壤肥沃,形成了两湖的核心精华地带。两千年前,这个水源充沛、土壤肥沃的平原有个浪漫的名字——云梦泽。
从云梦泽到湖广行省,再到两湖分帏
“云之江在北,梦之江在南”,战国后期,原本合称“云梦”的一片大泽,随着泥沙的淤积,逐渐有了南北之别。长江以北,堆积为平原,长江以南则汇流成八百里洞庭。后来秦朝统一天下,传承两代之后覆灭,汉朝建立。汉朝末年,天下大乱,诸葛亮使天下三分,而荆州地区更是成为各方人马争相夺取的战略要地。而此处的荆州,主要就是现如今的湖北湖南地区。
元朝统一天下以后,疆域面积非常辽阔,为了方便自己的统治,元朝将全国划分成了10个行省。其中之一就是湖广行省,包括了湖南、湖北、广东和广西等地。由于面积很大,虽然省会设立在武昌,但长沙也是重要官员的驻扎地。
明朝建立以后,沿用了元朝的行省制度,但明朝的湖广行省只剩下了湖南和湖北等地。明朝末年,清军入关。当时崇祯失国,明宗室南逃,南明朝政权占据了当时属于湖广的湖南等南方地区很长一段时间,而如今的湖北在当时是在清朝的手中,因此湖广地区被硬生生的分成了南北两部分。
清朝统一之后,为了更好地管理掌控全国各地,将许多大行省都分割了,而湖广地区也索性直接分成了湖南、湖北两个地区来管理。故而从清朝初期开始,湖南和湖北就已经分家了。
两湖分闱(闱:考场)则是两湖分家后带来的科举制度的一次重大变革。
清以前乡试一律在各行省省会举行,湖广行省的省会在武昌,这对于湖北的士子来说不算什么难事,但湖南士子赶考却往往要冒生命危险。因为,“湖南士子赴湖北乡试,必经洞庭湖。湖水浩潮无涯,波涛不测,有覆溺之患”。为了解决这一问题,从康熙年间起,湖南的民间人士、地方官员就屡次上书朝廷,请求实施“分闱”。历经几任巡抚的力争,朝廷终于在1723年(雍正元年)诏谕分闱。
之所以在此重点提“两湖分闱”,是因为此举对近代湖南的人才沛然崛起意义重大。也是从那时候起,湖北人和湖南人真正有了地域之别,性格上的分化也越加明显。
湖北九头鸟VS湖南骡子
“天上九头鸟,地下湖北老”,这句话是从明朝张居正开始流传开的。张居正,湖北荆州人,明朝首傅(即宰相),万历皇帝的老师,办事精明能干,人们给了他一个“天上九头鸟,地下湖北老”称谓,后来这句话被湖北商人们发扬光大了,不过有褒义也有贬义。
刘基所著《郁离子》一书中编纂了一则寓言故事,九头鸟一体九头,为了争夺食物,九头相互啄对方,最后导致头破血流。但它们不明白的是,无论是哪个头吃下食物,最终都落在一个肚子里去。
湖南骡子这个称呼则要稍晚一点,是从清朝开始的。其代表人物则是喜欢以湖南骡子自居的左宗棠。
北方称人为骡子,多是骂人的话。湘楚之地却不同,“杂种”之意尽弃,只取力大耐劳,犟韧不屈,认死一条道、不撞南墙不回头之精神。“骡子”成了美誉和昵称。湖南人认为,骡子代表的是一股劲,一种血性和诚朴。时至今日,湖南人仍以“霸得蛮、耐得烦”的倔脾气为傲。
两湖性格差异的地理出处:九省通衢VS四塞之省
湖北与湖南虽然都在中国中部,但各方面的自然条件迥异。湖北多平原,湖南多丘陵;湖北多河流,湖南多山地;湖北水系发达、九省通衢,湖南地势偏远、风气锢塞。
古代,从武汉循长江水道行进,可西上巴蜀,东下吴越,向北溯汉水而至豫陕,经洞庭湖南达湘桂,故有“九省通衢”之称。说的就是武汉通向外界的交通非常便利,而成为中国重要的交通枢纽。
东汉时期蔡邕便发现其“南援三州,北集京都,上控陇坂,下接江湖”的优越地理条件,认为是“导财运货,贸迁有无”的理想市场。至宋代,武昌已有“市邑雄富”的美誉。至清代末年,汉口开埠、江海直航;随后京汉、粤汉铁路的铺设,更使得武汉四通八达。承东启西、接南纳北、通江达海的地缘优势,带来了湖北商业文明的繁荣,进而练就了湖北人的圆滑、精明、实用。
相反,湖南地处云贵高原向江南丘陵和南岭山脉向江汉平原过渡的地带。在全国总地势、地貌轮廓中,属自西向东呈梯级降低的云贵高原东延部分和东南山丘转折线南端。可划分为六个地貌区:湘西北山原山地区、湘西山地区、湘南丘山区、湘东山丘区、湘中丘陵区、湘北平原区。总之,这种山岭纵横的地理地貌,严重限制了湖南的内外交通,不利于经济发展的同时,也局限了文化的发展和交流。因此,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,湖南都显得默默无闻。环境有压迫感,生存意识、进取精神、探索精神也就增强,所以湖南人的霸蛮和敢为人先都是有地理出处的。但也正是因为这种闭塞,使得湖南人不像湖北人那般懂得转圜,善于变通。
按照孔子的说法,湖北人是乐水的智者,湖南人是乐山的仁者。乐水者,狡黠、精明、灵活;乐山者,驽钝、厚道、实在也。因此,湖北人更软,湖南人更硬;湖北人更曲,湖南人更直;湖北人更注重物,湖南人更注重人;湖北人精明,湖南人英明;湖北人实惠,湖南人宏大;湖北人会做人,湖南人会做事;湖北人经济头脑好,湖南人政治头脑好。
有一个有趣的发现。从地图上看,湖南如同一个向西而望的人头,湖北则像是人头上的帽子。这仿佛是某种隐喻,注定了两者的不可分离,就像是楚文化的表与里。湖北继承了楚文化的外在,是面子,因此更加瑰丽、精致、华美;湖南坚守了楚文化的内在,是里子,因此更加质朴、悲壮、高亢。
最后讲一个真实的故事。南宋末年,元朝军队进攻长沙,全城军民奋勇抵抗,当时岳麓书院的书生们也拿起武器、登城作战,“荷戈登陴,死者什九”。城破后,全城居民“多举家自尽,城无虚井,缢林木者,累累相比”。湖南人宁死不做亡国奴的精神可见一斑。就如同近代大学者章士钊曾总结的那样:“湖南人有特性,特性者何?曰好持其理之所自信,而行其心之所能安,势之顺逆、人之毁誉,不遑顾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