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王嬴政13岁继位,22岁亲政,奋六世之余烈,到了公元前230年(秦王政十六年),嬴政终于开启了“灭国”模式。10年间,韩、赵、魏、楚、燕、齐六国尽灭,嬴政南平百越,北征匈奴,建立了大一统的巍巍秦朝。殊不知,秦始皇虽然诛灭了六国,其实,当时还有“第七国”一直存在,而且,嬴政有生之年,一直没有灭掉这个国家,它就是卫国。
卫国,其历史非常悠久,可追溯到西周初年。约在公元前1046年,周武王在牧野之战中灭掉商朝,三年后,周武王去世,其弟周公辅政。后来,商朝故地朝歌发生叛乱,周公派他的同母弟弟康叔去平定了叛乱。为了杜绝二次叛乱,周公便把康叔封为卫侯,分封到卫地,这就是卫国的由来。
康叔及其子孙到达卫地后,卫国就成了拱卫西周的重要诸侯国之一,卫国先后建都于朝歌、帝丘等地,其辖地范围大致是今天河南的北部。当时,卫国作为姬姓诸侯国之一,封地大,作用强,康叔还因此被提拔为周王室宗族的司寇(相当于宗长)。很长一段时间,卫国都是诸侯中较强的一个。
烽火戏诸侯后,西周灭亡,卫国第11位国君卫和出动卫国全部兵力来抵御犬戎,包围周平王东迁,东周建立后,卫和功劳甚大,被周平王封为公爵,后人称之为卫武公,卫武公也因此风光无两,成为诸侯之首。与此同时,秦地的秦襄公也参与保卫东周,周平王因此才封秦国为诸侯国。秦国比卫国成为诸侯,晚了300多年。这个时候,卫国还是秦国的“老大哥”。
卫国的强盛并未维持太久,卫武公的孙子卫宣公去世后,他的几个儿子争夺大位,相互杀伐,卫国国力大损,很快被狄人盯上。狄人通过长达40多年对卫国的袭扰,让卫国力不能支。到了卫国第18位君主卫懿公时期,卫懿公荒淫无道,不修兵甲,终于在公元前660年,卫国被狄人打败,卫国宗室遭到屠杀,卫懿公的堂弟带着5000名卫国遗民被迫东迁,先后在宋国、郑国避难,最远的逃到了山东齐国境内。
一年后,卫懿公的堂弟在河南楚丘(滑县)复国,是为卫戴公。卫国在这一阶段国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,还一度兼并了周边的邢国。卫国第20位君主名叫卫文公,他是卫戴公的弟弟,卫文公继位后,轻徭薄赋,想恢复当年卫武公的盛况,但他心高气傲,为卫国惹来了一场祸端。当年晋国公子重耳逃难到卫国,卫文公对重耳非常无礼。如果重耳只是一个落拓公子也就算了,关键是,若干年后,重耳变成了“春秋五霸”之一的晋文公。
卫文公死后,他的儿子卫成公继位。此时,楚国攻打宋国,宋国向晋国求援,晋文公发兵救宋,要求从卫国借道,卫成公和他爹卫文公一样,不给晋文公面子,让晋文公非常不爽,待晋文公搞定宋国的战事之后,掉头回来把卫国一顿猛揍,卫成公一路逃窜,才勉强保住性命。失去国君之位的卫成公跑到周天子那里哭泣,毕竟都是姬姓血脉,周天子看不下去,出面做老好人,让晋文公和卫成公和好,如此,卫成公才复国。卫国这次的灾难,全因为卫文公和卫成公两代人招惹了晋文公,因此历史上称之为“文成之祸”。
卫国虽然复国了,但从此一蹶不振,到了战国时期,卫国的命运就更加坎坷了。战国初期,卫国出现孙氏和宁氏两大权臣,朝堂上两极分化,最后竟然出现了卫庄公和卫出公父子俩争夺国君之位的奇葩景象,卫国在成为诸侯的笑柄的同时,国力再一次被削弱。公元前254年,也就是“长平之战”发生后的第六年,魏国出兵攻打卫国,魏安釐王俘虏了卫国第42代君主卫怀君,最后将其杀害。《史记》云:
怀君三十一年,朝魏,魏囚杀怀君。
卫怀君的弟弟是魏安釐王的女婿,魏安釐王在杀掉卫怀君后,立自己的女婿为新君,是为卫元君。
此时,卫元君彻底沦为魏国的傀儡,卫国已无诸侯国的样子。
公元前241年,秦国攻打魏国,魏国自顾不暇,把卫国拱手“送”给秦国,秦国立卫元君的儿子角为卫国国君,史称卫君角。这时,卫国成为了秦国的附庸国。当年的“老大哥”,现在彻底沦为“小弟弟”。
公元前230年到公元前221年,嬴政陆续灭掉了山东六国,达成天下一统之势,为了扩大秦国的势力范围,嬴政下令让王翦平定百越,让蒙恬北击匈奴。然而,嬴政似乎忘了,在“大秦”的境内,还有一个“梵蒂冈”没有灭亡,那就是卫国。
历史上,判定一个朝代是否灭亡,有三个条件:第一,国土是否全部丢失;第二,国君是否已经去世;第三;宗庙是否绝祀。例如,当年秦始皇灭赵国,赵王迁投降,但赵王迁的哥哥公子嘉逃到代地继续供奉赵国宗庙,严格意义上说,赵国并未灭亡。
正是因为卫君角还活着,还是“卫君”头衔,他有自己的领地,而且卫国宗庙仍然存续,所以,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天下,但卫国并未灭亡。
从公元前221年嬴政统一六国后,到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去世,12年的时间内,秦始皇一直容忍着卫国的存在。秦始皇是一代雄主,他为何不灭掉卫国呢?其实,不是嬴政不灭,而是没有灭的必要。当时的卫国,没有自己的军队,虽然卫国宗庙尚存,但早已无力给秦国制造任何麻烦,嬴政与其灭掉卫国宗庙,不如把这个周天子最后的封国延续下去。所以,从卫国的角度来说,嬴政并不残暴,相反,他似乎很有胸襟。
卫国虽然在秦始皇眼皮底下存活了12年,但最终也没有逃过灭国的命运。秦始皇去世后,秦二世胡亥继位,胡亥放眼望去,卫国实在太扎眼,于是将卫国末代君王废为庶人,毁掉卫国宗庙。《史记卷三十七·卫康叔世家》:
君角九年,秦并天下,立为始皇帝。二十一年,二世废君角为庶人,卫绝祀。
卫国前后国祚公907年,在中国古代史上 ,国祚这样绵长的诸侯国,实在罕见。
史书云:“卫地自古多君子”,卫国是周天子姬姓宗亲,立国九百年,人才辈出,比如,商鞅、吴起、子路、子贡、吕不韦、荆轲等,有法家代表,更有兵家人才,有孔子门生,更有丞相和刺客。春秋名士季札曾评价说:“卫多君子,其国无患。”若这些人才都为卫国效力,那卫国势必“其国无患”。只可惜,卫国仅仅只是人才输出国而已。